太监系列：一生征战沙场的好太监
翰倜傥有武力，以方略自任。前后战斗，身被四十九创。翰性温良谦谨，接人以诚信，群帅有刚狠不和者，翰皆得其欢心。轻财好施，与将士同休戚，能得众心，皆乐为用。其殁也，禁旅有泣下者。——《宋史·宦者列传》
译文：
秦翰为人洒脱有武力，以擅长谋略自许。前后战斗，身受四十九处创伤。秦翰性格温良谦谨，以诚信待人，有逞强斗狠互不相合的统帅，秦翰都能得到他的欢心。轻视钱财而好施舍，与将士休戚与共，能得到军心，将士都乐于为他效力。他去世时，禁军有人留下了眼泪。
一
很多人认为，太监大规模出现在军队中，是明朝皇帝弄出来的幺蛾子。但事实上，早在几百年前的唐朝后期，老李家的皇帝就这么干了，到了宋朝，老赵家的皇帝继续了前人的优良传统。
不过，和明朝太监监军只当事实上的一把手不一样的是，宋朝太监上战场那是真刀真枪，有当主将的，有当副将的，还有的甚至下基层，在一线部队直接带兵。
有这么一个太监，北战契丹，西敌党项，还顺带平个叛啊啥的，多年征战，身上受伤49处，多次轻伤不下火线，把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是个战斗了一辈子的好太监。
他的名字叫秦翰。
二
公元979年，也就是太平兴国四年。这一年，北宋和辽国之间爆发了多场大战，主要战场上的石岭关之战、高粱河之战、满城之战，再加上非主要战场的太原之战，一年四次大战役。
在高粱河战役中，宋太宗赵光义中箭负伤，狼狈地坐着驴车逃走。这场战役的失败意义深远，这里不展开了。想说的是，在满城战役中，28岁的太监秦翰在沙场初露锋芒。
在满城战役中，面对刚刚在高粱河大胜的契丹军队，宋朝军队利用敌人的轻敌情绪，布下口袋阵，前后夹击，杀敌无数，稳固了北方战线，多少挽回了之前大败的面子。
当时，负责迂回穿插，去扎口袋口的是名将崔彦进，而28岁的太监秦翰正是崔彦进手下的兵马都监，也就相当于现在的地方保安司令。
三
就是在北宋初年，一大批太监进入了军营，皇帝觉得他们可靠，他们也用自己的忠诚为皇帝保疆守土。
979年之后的大约十多年时间里，宋辽两国虽然交锋不断，但战场总的来说还是对峙的形势，秦翰扎根边关，一直在守土的第一线。
虽说是边防军人，但谈不上背井离乡，因为秦翰就是真定人，离他驻守的地方并不远，战事不激烈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去看看故乡。而且，当时在军中的几个太监，如阎承翰、张崇贵、石知颙，都是真定老乡。
这段时间里，秦翰并没有什么过于出彩的战绩，但没有大事就意味着和平和安定，意味着士兵的生命得以保全。至于小冲突，就当是实兵演习了。
四
公元994年，也就是淳化五年，西边出事了。
这事说来话长。简单的说，就是一个以前叫李继捧、后来叫赵保忠的家伙先降后叛，而且和以前的死对头、自己的族弟李继迁有联手对抗宋朝的趋势。这个李继迁就是后来建立西夏王朝的李元昊的爷爷。
叔可忍，婶不可忍。中央政府派兵讨伐叛逆，部队的监军正是太监秦翰。李继捧听说大兵压境闻讯，又退缩了，表示可以谈判解决争端，宋太宗说，来不及了，给我打！
秦翰这个时候表现出了谋略的一面。他担心把讨伐战打成追击战或者攻城战，就果断地没有遵从皇帝的意思，在大军到达之前，亲自去到李继捧的地盘，好言好语地安抚，稳住了李继捧，还说服李继捧出城迎接大军。
虽然小有波折，但最终还是不费吹灰之力活捉了李继捧，押送回首都让皇帝去处置。军队只是一次野营拉练，就达到了战役目的，更重要的是消除了宋朝在李继捧、李继迁两大西面威胁中的一个。
五
公元1000年，四川又出事了。其实早在七年前，四川就爆发了王小波李顺起义，这回不是起义，是兵变。
士兵们干掉了军区司令，推举一个名叫王均的基层军官为首领，建立了国号，不但派发委任状，还有计划地进行公务员录取考试。
宋真宗听说后院起火，惟恐四川再次出现难以收拾的局面，立即命令已经49岁的秦翰等人前去平叛。
一个姓雷的将领带兵先到了成都，直接就发动了进攻，王均假装开城突围，宋军顺利进城，结果进城的士兵四出抢劫，一片混乱。这时，王均杀了个回马枪，关上城门，来了个瓮中捉鳖，这支宋军大部分被歼灭。
没几天，秦翰以两川捉贼招安使的身份来到成都。他命令在城外堆出一座与城同高的土山，弓箭手上去和城墙上的敌军对射，秦瀚则亲自督帅军队猛攻。秦翰自己身中流矢，坚持不退，取得了五战五捷的战果。
攻克成都之后，秦翰又把王均追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王均最终上吊自杀。这样，秦翰力挽狂澜，只用十个月的时间，平息了这场曾经让皇帝茶饭不思的兵变。
秦翰唯一可以让别人拿来说事的，就是在攻入成都后，下令将数百位接受王均委任状的人一个一个地投进火中烧死，“时人以为冤酷”。
六
四川平叛之后，秦翰再次重回北方，继续维护着大宋北面的屏障。
随着辽国统治权的稳定，宋辽之间战事烈度逐渐升级，这里有必要说一说公元1001年发生的羊山之战，这是宋辽两国大战中极为少见的骑兵对决，战事之惨烈，战果之辉煌，足够让人血脉贲张。
威虏军城下，两军对阵，清一色的骑兵，辽国精锐铁林军骑兵正面冲击，宋军中军展开反冲锋。宋军在左右两翼的部队配合下，射杀辽军统帅铁林相公。宋军左翼部队的统帅正是秦翰。
辽军一路败退到羊山，早就埋伏在这里的杨延昭（演义小说中的杨六郎）所部突然杀出，虽然伤亡惨重但为追击部队赢得了时间，不久，秦翰和其他将领率领的骑兵赶到，最终取得大捷，斩首二万，辽军精锐铁林军几乎全军覆没。
这一战，宋朝方面的魏能、田敏、秦翰、李继宣、杨延昭、杨嗣，将星云集，秦瀚以一个太监的身份跻身其中，怎一个牛字了得。
七
“澶渊之盟”在宋辽两国的历史上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件大事，秦翰的功劳同样不小。
当时，辽军长驱直入，和宋军在澶州对峙，离宋国的首都开封也就是隔了一条河的距离。一帮胆小鬼大臣拼命忽悠，宋真宗差点作出迁都的决定，好在寇准极力反对迁都，并说服了皇帝亲征。
秦翰起先在周边组织军队抵抗，当宋真宗达到澶州之后，又被调到澶州城负责一部分防务。秦翰预料一场恶战即将来临，而且意识到这是关系到国家生死存亡的关键一战，所以他一上任就马不停蹄地整修防御工事。
刚刚完工，辽军就来偷袭。督战的正是辽军的先锋官萧达凛，这位当年曾经活捉杨延昭的爸爸杨业，武力值超高，和名将耶律斜轸并称辽国两大军事天才。
可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混的再叼一砖拍倒。宋军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就是一种叫床子弩的远程精确制导武器。
萧达凛在弓箭射程之外泰然自若地指挥军队进攻，可是床子弩的射程可以达到一千五百米！秦翰调来的床子弩部队数十弩齐发，集束攻击萧达凛，擒贼先擒王，萧达凛身中六箭，当晚死于营中。
萧达凛的死使辽军大为震惊。“太后临其轊车，哭之恸，辍朝五日。”这也直接促成两国坐到谈判桌前，最终签订了“澶渊之盟”。
在谈判期间，秦翰率兵日夜防守，衣不卸甲达七十多天，好一个大宋男儿，好一个忠心的太监。
八
澶渊之盟订立后不久，秦翰又重返西部边陲，花了好几年，组织士兵，用工三十万个，挖出一条巨大的壕沟，整出一条大宋版的马奇诺防线。秦翰也因此升迁为皇城使、入内都知，成为太监第一人。
离开了军队，秦翰回归太监本职，为皇帝做好后勤工作，先后安排皇帝去山西祭祀后土，到安徽到毫州朝拜太清宫。
公元1015年，皇宫大火。扑灭大火之后，重新装修皇宫的工作就被提上了议事日程，当时领衔整个工程的是参知政事丁谓，而秦翰则是具体负责实施。
插一句，正是这个工程，让后世的小学生又多了一项“丁谓施工”的奥数题型。
几个月后，64岁的秦翰突发疾病，死在了工作岗位上，所以说，装修是一件要人命的事情，过去现在都一样。
九
在战场上，秦翰有勇有谋，不居功，不揽权，还善于团结将帅。在皇帝身边，秦翰事无巨细，兢兢业业，不结党，不营私。
秦翰死的时候，家无余财，以至于皇帝为他专门指定的写墓志铭的文学家杨亿都不好意思收取润笔费。
秦翰的死讯传开，军队里的士兵也有很多落泪的，这事要是放到明朝，绝对是天书奇谈级别的事情。
所以，谁说没有好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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